近年来信息与通讯技术行业正在迅猛发展，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信息与通讯产品制造中心，国内互联网和移动电话用户也正在成倍增长。根据工信部的统计，2012年中国电子信息产业销售收入已经突破11万亿元，增幅超过15%。中国生产的电脑和移动电话占到世界总产量的一半以上，同时有大量的中小企业成为著名信息通信品牌背后的供应商。
在产量不断增长的同时，信息通信技术行业也面临着越来越高的环境、社会和治理（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 简称ESG）风险。其中，产品安全、劳工问题、空气污染、有毒物质泄露、固体和液体废弃物处理以及职业健康与安全是其中最常见的问题。商道纵横发布的《中国ESG研究2012》表明，在2011年到2012年间，电子产品生产企业发生的ESG负面事件占到制造业负面事件总数的17%，而通信服务业是在第三产业中ESG负面事件总数第三多的行业。苹果公司在中国的主要供应商富士康因为其劳工问题已经连续两年成为商道纵横ESG研究中负面事件发生率最高的五家公司之一。因为在生产过程中大量使用重金属及有毒溶剂，信息通讯技术产业已经成为中国非政府组织（NGO）关注的重点行业。
虽然NGO的概念引入中国只有20年左右的时间，但是过去十年里，中国的公民社会已经取得了迅猛的发展，尤其是随着中国环境问题的日益突出，环保NGO正在为改善中国环境发挥着不可忽视的力量。2008年，环保组织公众环境研究中心发起了“绿色选择倡议”，旨在将环境信息公开和公众参与融入现行的供应链管理体系中，促进中国制造业提升环境表现，实现节能减排。现在，已有49家NGO成为绿色选择倡议的伙伴机构。2009年，一系列的重金属污染事件促使自然之友（中国第一家注册的环保NGO）、公众环境研究中心和达尔问环境研究所从IT业入手展开调研，发布了第一期《IT产业重金属污染调研报告》。至今，《IT产业重金属污染调研报告》已发布了七期，其中三期直指苹果公司在华劳工问题和在供应链管理上的失职。
2011年1月，自然之友、公众环境研究中心和达尔问环境研究所发布了《IT行业重金属污染调研报告（第四期）：苹果的另一面》，指出在中国的疑似苹果供应商存在污染环境、损害工人健康以及违反劳动法规等问题。苹果的《供应商行为准则》明确承诺确保供应链有安全的工作条件，确保工人受到尊重并享有尊严，同时确保生产过程对环境负责。在对IT行业重金属污染的调研中，当时34家参与绿色选择倡议的环保NGO与苹果以及其他28个IT品牌进行了沟通，并将这些品牌的回复做出了进度排名。其中，苹果的反馈最为消极，反复称其将不会透露任何有关其供应商的信息。
报告发布后，一些环保组织继续对苹果的疑似供应商做出调研，在2011年8月发布了《苹果的另一面2：污染在黑幕下蔓延》，公开了十个与苹果产品生产相关的污染和毒害案例。报告指出，苹果公司在其供应商责任报告中列出了36个审核中发现的核心违反事件，其中没有一例环境污染问题。在29家IT品牌中，西门子、沃达丰、阿尔卡特、飞利浦和诺基亚等品牌都已经开始利用公开监管信息，着手克服全球生产和采购造成的污染蔓延。苹果虽然称其对供应链进行环境审核，但仍然拒绝公开其在中国的供应链情况。
在关于苹果的第二份报告发布后，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NRDC）开始与公众环境研究中心及绿色选择联盟合作，给苹果的CEO蒂姆库克写了一封信。之后，公众环境研究中心主任马军在位于旧金山的苹果总部与苹果公司相关人员就报告中涉及的问题进行了长达5个小时的谈判。2011年11月，苹果同意在北京与环保组织见面，阐述公司的供应链管理体系。但在沟通之后，苹果公司仍然拒绝提升其透明度。2012年1月，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以及纽约时报都发布了关于苹果公司在华供应链的负面报道。在与绿色选择联盟进行了六次谈判后，苹果终于同意对其在华供应链进行NGO监督下的第三方审核。《苹果：透明撬动治污 - IT产业供应链调研报告（第六期）》指出，经过沟通和探讨，苹果公司与环保组织逐步就促使高污染的材料供应商实现转变达成了共识。苹果在沟通进度表中的排名大幅提升，而HTC因为未能向环保组织提供任何反馈成为进度表上的最后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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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表来源：绿色江南，公众环境研究中心，自然之友，环友科技，自然大学，《谁在污染太湖流域？——绿色选择IT产业污染调研第7期》，第25页。
在发布《IT产业重金属污染调研报告》时，参与绿色选择倡议的环保组织不断呼吁消费者做出自己的绿色选择，不要购买污染环境、违反法律法规的品牌的产品。在成功撬动苹果之后，公众环境研究中心又发起了“绿色证券”项目，希望能够复制绿色选择的经验，呼吁投资者在资本市场做出绿色选择。水泥行业成为环保组织的第一个目标行业，他们与17家上市水泥公司进行了沟通，遗憾的是只有拉法基做出了回复。环保组织与国内外投资这17家上市水泥公司的投资者的沟通同样进展不佳，只有两家境外基金公司进行了回复。报告被命名为《绿色证券Ⅰ期报告：水泥业责任投资之路尚远》，可见在提高上市公司和投资机构透明度的进程中依然会有很多困难。虽然近年来绿色选择联盟已经成功撬动了超过950家企业对其环境违规问题和整改做出说明，但是责任投资的概念在中国的资本市场仍然不甚为人所知。
现今中国企业社会责任的概念已经广泛普及，公民社会的力量也已有长足增长，中国的公司，特别是上市公司，正在面临着越来越多来自利益相关方的压力，对提高透明度的呼声正越来越高。但是中国企业仍然不习惯也不善于接受公众的监督。像信息通信技术这样面临着高ESG风险和名誉风险的行业，需要更好地管理自身的环境绩效，找到更有效的和利益相关方沟通的方式。面对来自公民社会、消费者、投资者以及监管机构不断增长的压力，更多的行业会渐渐认识到他们必须要改变自己来适应一个更加透明的中国商业市场。
本文作者吴艳静，商道纵横ESG分析师；张文轩（Taylor Brown），商道纵横ESG团队实习生
文章出自RepRisk E-Zine（第五期），转载于《中国责任投资观察》（2014年1月）。《中国责任投资观察》由商道纵横ESG团队每月出版一期，免费向读者提供有关中国市场的环境、社会和治理问题的分析和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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