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NCP）的战役牵动人心，全国上下都动起来了。各类企业的捐资捐物每天都在不断增长。根据商道纵横统计，截至2月9日，企业捐赠资金总额达173亿元，可统计的捐赠物资总额达54亿元（可统计的物资捐赠是指捐赠人在新闻消息中估算了物资价值，数据纳入统计），捐资捐物合计超过227亿元。
人们每日除了关心新增确诊病例数外，最关心就是药物和疫苗的进展。几天前，瑞德西韦（Remdesivir）这个陌生名词进入公众视野。这是由美国制药公司吉利德（Gilead）研发的在研药物，据媒体报道，该药是为抗击埃博拉病毒研发的，对冠状病毒有较好的抗病毒活性。1月底，《科学》和《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先后报道该药可能对NCP有疗效，迅速引起关注。中国的卫生部门很快与吉利德达成开展两项临床试验的协议，以确定瑞德西韦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根据协议，吉利德将无偿提供研究所需的药物，并为研究的设计和开展提供支持。受此影响，多家A股公司因与吉利德有合作关系，股票涨停。
与此同时，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披露已于1月21日对药物瑞德西韦申报了中国发明专利，引发巨大争议，不少人认为该专利申请可能会侵犯药厂知识产权。在后续报道中，知识产权专家澄清吉利德拥有瑞德西韦的化合物结构与治疗冠状病毒的用途专利，武汉病毒所申请的是此次新型冠状病毒的用途专利，不完全一样。但民众质疑仍未平息。
对此，吉利德方面的回应十分大度。吉利德说，“吉利德无权干涉专利局是否向中国研究人员授予专利……我们无法对研究人员专利申请的细节发表评论……目前，我们关注的重点是尽快确定瑞德西韦治疗2019-nCoV感染者的潜在安全性和有效性，并对未来潜在的供应需求加快生产进度……我们认为，现阶段讨论任何强制许可或其他类型许可还为时过早。我们并未与监管部门就吉利德的生产供应成本或财务回报进行过任何的讨论。”
此前，在网上流传的一段吉利德CEO与员工的对话视频中，CEO回答得更直接明了。他说，“我只想在这里非常清楚，毫不含糊地强调，我们的责任是患者。我们的责任是，第一，寻找并推行合适的临床试验，以确定这款药物是否会对患者有效，然后我们将以科学和临床证据为基础开展下一步行动，同时，如果真有效的话，加快生产，以便我们能够把这种药物提供给全球尽可能多的患者。”
“专利不是我们现在关注的首要问题。我要说的是，跟我们这里负责专利的同事谈过，就像吉利德公司的任何药品一样，我们在世界各地都拥有瑞德西韦的专利，不仅包括该药的化合物，还包括其包括冠状病毒在内的所有用途。我们不会陷入专利纠纷，我们总能找到帮助患者的方法。当然，在此过程中我们也会同时保护我们的知识产权，但首先考虑的是患者。”
吉利德的回应可谓是满满的正能量，令人肃然起敬。治病救人，的确应该是制药企业一切决策的优先考虑。只是，知易行难，并不是全部制药企业都能做到。
回溯历史，吉利德是一家具有传奇色彩的制药公司，历史不长（30年出头），但已跻身全球十大制药公司之列。吉利德专注研发抗病毒药物，成绩卓著：它的药物把艾滋病变成慢性病，患者可与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影响寿命；还有两款药物，可以治愈丙型肝炎，被誉为神药；此外，吉利德还有药物可以控制乙肝，并正在研发能实现乙肝治愈的基因疗法。
在资本市场上，吉利德的表现也十分抢眼。1992年上市，如今市值已达900亿美元。这归功于专利药物给吉利德带来的不菲收入，特别是2013年和2014年先后上市的两款丙肝药物，在2014年和2015年分别给吉利德创造了102亿和191亿美元的销售额。吉利德的股价由此一路攀升，在2015年达到每股117美元的历史高点。
有趣的是，因为药太好了，好到没有（丙肝）病人，以致后来吉利德的丙肝药销量开始下滑，2018年的两款丙肝药的销售额仅为2015年的20%。股价也由此下跌。
高盛在2018年4月的研究报告《基因革命：抓住基因医疗的机会》还以吉利德为例，发出灵魂之问：治愈病人是一种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吗？研究报告指出，基因疗法、转基因细胞疗法、基因编辑疗法最有吸引力之处是具有“一次痊愈（one shot cures）”的优点，这对病人和社会都创造了巨大价值，但也对研发者现金流的可持续性造成巨大挑战。对此，高盛提出了制药公司的三条出路：找病患数量大的病种；找发病概率高的病种；持续创新以扩大品种。
显然，吉利德选择的第三条路径，大力研发新药物。据报道，吉利德2019年的研发投入是90亿美元，约占全年收入的40%。并且，从丙肝药物的推出时间来看，如果吉利德想最大化新药收入的话，完全可以拉长两款药物的上市时间，但它并没有这么做。
吉利德在企业使命中写道：吉利德的使命是在需求未被满足的医疗领域，发现、开发创新疗法并将其商业化。从过去三十年的实践看，吉利德确实也这么做了。这样的企业不仅值得尊敬，也值得投资人长期持有，因为它是价值驱动型的，将会带来长期稳健收益。
由此推断，吉利德的ESG绩效应该是不错的。查询了一下，MSCI在2018年和2019年都对吉利德给出了AA级的评分，在所处的生物科技行业中，吉利德是ESG表现最优前12%，处于领先地位。
吉利德每年发布《可持续发展报告》。最新一期还是2018年的，主题是“我们相信（We Believe）”。报告系统地阐述了吉利德对可持续发展的态度、措施和实效，包括：我们相信一切皆有可能（介绍公司宗旨）、我们相信创新永不停歇（介绍研发创新）、我们相信员工（介绍员工情况）、我们相信无人可独战（介绍对社区的关怀）、我们相信商业是绿色的（介绍企业环境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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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美国政府退出《巴黎协定》，这家美国公司在2018年提出了减碳目标，以2016年温室气体排放为基线，2025年要缩减25%。吉利德的官网上，不仅披露了温室气体排放的信息，还有各类危险废弃物的产生量等信息。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吉利德的商业成功有价值观的深厚积淀，它的商业成功也能创造巨大的社会福祉。但愿瑞德西韦临床试验成功，终结这场疫情。
(本文作者郭沛源，系商道融绿董事长，中国责任投资论坛China SIF理事长)
